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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地为牢 03

波野abo 年下 HE

02

这章1w3 含有一点关于怀崽的情节(*并没有怀)自行避雷

勿上升


 


腥味。

 

像下过雨的草地,赤裸裸生命的味道鲜活又坦然地扑到小波皮肤上,让他直发晕。按理来说血不该是甜的,玫瑰花儿也绝不该散发这种气味,但他循着那温热的气息,柔软的肌肤和更深处,摸起来舔上去全是丝丝甜味,裹着糖衣的毒药一样叫人上瘾。他还想要更多,用牙齿,用指尖,用不知轻重的吻和伤痕。

 

几年来纷乱的梦里小波不太用正常位,或许是下意识地害怕看到一张只有黑暗的脸。短暂的相遇中他被蒙住了眼睛,没见到那个Omega的样子。但这次有什么不一样,那具他幻想描绘过无数次的身躯的信息素闻起来很奇怪,体温也异常地高。小波脸疯了一样发烫,他晕乎乎地想,没关系吧,跑不掉的,他就在我手里……

 

他感觉离那个一直渴求的答案从未这么近过。

 

第一次,小波把人翻了过来。因为姿势的变化,Omega小声地呜咽了一下。呻吟很破碎,蒙着一层忍耐的哭腔。Alpha一瞬间在脑内闪过好几种把他逼到不剩下半点克制声音力气的方法,随即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全都淡化,消失成一片空白。

 

身下红着眼睛咬破了嘴唇狠狠瞪他的,是——

 

 

张小波睁开眼睛,生无可恋地和天花板深情对望了三十秒,伸手按掉了坚持不懈狂响的手机闹钟。

 

……这都第几次梦到北野了啊?

 

他努力忽视下身难受的感觉,翻了个身用枕头卷住脸。

 

明明过去好些天了,共度发情期的记忆还像烧红的铁一样,在他脑中烫下的烙印始终鲜明如新。

 

北野。高三三班那个,一脸冷淡看着就不好惹的,因为篮球和打架技术在男生中很有名,因为长相在女生中很有名的北野学长。

 

他一直隐隐约约感觉是Omega的,北野学长。

 

大概因为长期服药,几乎闻不到什么味道就是了。每次看到他,几年来那种所有物丢失的焦躁感就异常强烈,小波忍了一星期也没想出来合适的接近方式,最后陷入自暴自弃地给人课本里塞了张纸条,打算把神出鬼没的学长约到家里来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

 

……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试探一下的。

 

真的。

 

至少证明了一件事,他猜得没错,北野果然是Omega。

 

幸好提前备了食物和水在卧室……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疑似对象,要是因为发情期准备不足双双饿死在床上笑话就闹大了。

 

小波第一次和谁做到了最后。

 

……或许不算最后,他没能标记北野。用多少渗血的齿痕都不行。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能标记?

 

还有,北野为什么不是玫瑰花味儿?

 

小波咂摸了一下仿佛还留在唇齿之间,他费了好大劲才从北野身上勾出来的,记忆中又甜又涩的信息素味道。

 

信息素味道不会变。像叶子和雪花,世界上不存在两个人有完全一样的味道,更不存在一个人有两种不一样的味道。北野的气味像浓度不高的新鲜血液,虽然由于Omega本身性质尝起来甜甜的,但和玫瑰香气的差别之大鼻子再钝的Alpha也闻得出来。

 

……当初那个人不是他吗?

 

但伴侣是唯一的,他也无法接受自己会同时喜欢两个人。

 

标记北野的又是谁……算了不能想这个,他不想在春梦一场后身心俱疲的状态下还对着未知的对象杀气腾腾。

 

好累,做个梦怎么会这么累。

 

又要洗床单了。干脆扔了得了?不行不能浪费……

 

不想动……好难受……好饿……好困……好饿……饿……

 

小波用力闭着眼睛,在被窝里挪动了一下下。

 

北野学长,在那之后对他又不怎么配合。

 

虽然可以理解。

 

但是为什么啊,难道学长对他没有感觉吗,那天不算他主动勾引吗。

 

为什么为什么好饿为什么。

 

……总结起来就是。

 

老师!!我今天可不可以不上学——!!

 

 

 

学还是要上的。而且在学校还有机会见到北野。

 

其实也没什么机不机会的,高三生的课程表就那点少得可怜的自由时间,之前总是落空无非因为情报不足,只要掌握了时机,基本都能找到人。北野不是矫情的性子,明知小波会来也从没刻意躲避过。但也没太理睬过他。

 

怎么办啊。

 

小波想不出正确答案。唯一能肯定的是,再这么在课上走神下去下次考试要惨了……本来就无故缺课了三天,到时候不知道怎么弥补回来。他一直学不会多线程工作之类的高端技能,没认真听讲的份儿都得课外自个儿找回来。

 

他本身天资不差,性子里那股倔劲儿在张晴美的教育下所幸没往极端方向走,成功被养成了一个讲道理懂礼貌根正苗红的好学生。就是那种各个方面都很优秀,让人想嫉妒都嫉妒不起来的努力型学霸。

 

父母虽然最初就离开了他的生活,但相对地,上天送给他安稳的成长环境和亲密的朋友。他和张晴美……最近正闹别扭着,但怎么说,从她那儿他还是学了不少的。

 

简单来说,长这么大张小波还没遇到过什么天大的困难。

 

但北野不一样。当初感受到的吸引力并没有因为睡了一次就见好就收,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经过那三天发情期后小波出于内疚和羞愧,本来不算积极主动的性格在他面前就更是谨言慎行。但不管小波如何内心纠结思绪万千,在那之后北野又恢复了无懈可击的Beta样,看起来压根不受他影响似的,话都懒得多说几句。

 

他完全没有头绪该怎么应对这个状况。也没人教过他。

 

说实话的话,面对正常状态下高冷气场全开的北野学长,小波打得多么完美的腹稿也会在看见他脸的一瞬间飞到十万八千里外,然后某些不可描述的回忆就开始闪回,最后场面变成小波脸红磕巴手忙脚乱北野面无表情转头离开。

 

……丢人。

 

但他还是每天都会跑过操场,到另一栋教学楼的第五层高三三班找人。高三下午最后一节课统一是自习,偶尔会被占来讲卷子,大部分时间老师都不在。北野坐倒三排,小波过去的时候他要么光明正大在睡觉要么在翘腿玩手机。

 

第一次他克服心理障碍来到高三三班,本来是想在后面观望一会儿,确认北野后颈乖乖涂着膏药(他放在床头的,醒来就和北野一起不见了),其他也没有过多不适的样子就走的,但可能是这个“一会儿”太久了点,没来得及走就被班里别的人发现了,问他来找谁……那他还能怎么回答,也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啊。

 

只打算在门口默默看两眼的行动不知为何就发展到了教室里面。其实也好,本来小波就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也方便了给北野送新的创伤药。北野对他小心翼翼的献殷勤不置可否,药和小零食也照单全收。小波不确定他有没注意到被压在袋子底下的抑制剂,那才是混在杂七杂八东西里小波最希望他收下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北野吃的具体牌子,但劣质抑制剂对Omega的身体伤害哪怕不是不可逆转,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调养得回来的。能早一步挽回就早一步为好。

 

三班一整个班的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不过张小波Alpha的名声人尽皆知,加上忽然消失了三天后出现的北野后颈的惨状,傻子也知道他们俩之间发生了点什么事。虽然当事人没有亲口承认过,但就小波(单方面)送东送西嘘寒问暖的勤快劲儿,北野又没明确拒绝,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俨然已经把两人当成热恋期的情侣了。

 

某种程度来说,北野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比明确拒绝更让小波受不了。

 

比如发情期后第二次见面,他接过小波脸通红诚惶诚恐递过来一袋子的慰问品,往里面看了一眼,开口说:“干嘛?让我别忘了感谢你还记得给我喂紧急避孕药吗?”

 

他说话声音不大,大概就小波一个人听得见,但成功让高一小学弟猛地抬头瞪大眼睛嘴巴半张全身颤抖,半晌整个人嘭地一声,红透了。

 

至于罪魁祸首的那位高三学长,轻飘飘抛下炸弹后已经全神贯注在翻袋子里的糖了。

 

大脑短路的张小波连怎么出的教室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第二天忧心忡忡赶来怕昨天的交谈带来不必要的流言,却发现局面异常平静,群众们无不用一种温暖亲切的微笑迎接他。除了北野还是一脸无所谓。

 

小波跟其他学姐客客气气打听了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巨大心灵冲击下还记得郑重交代附近的同学“帮我看好北野学长(原话)”,加上三班哪怕不是尖子班也是高三,埋头做题的大多数中,其实他们俩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真要说,Alpha和Omega在一起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又不是小学生了,还有谁会成天对别人的谈恋爱起哄议论。

 

第四天小波试着给北野发了短信。高一不强制晚自习,高三……北野要想翘自习应该也没人会拦他。

 

短信没回,但半小时后人居然真的来了。北野进了客厅开口就是“沙发换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在和上次同样的位置坐了下来。小波憋红了脸翻开书,决心把偷偷瞄到的北野嘴边一点弧度当成幻觉。

 

在茶几上写字有点太矮了,但小波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拧着劲儿闷头狂写,直到北野拿笔敲了敲他的手,语气十分平常地问他某个数学公式怎么背,平常得小波下意识回答完之后又下意识嗯了一下,嗯完才反应过来北野说了句“去书房写吧”。

 

小波迟了半步收拾好书包跟在人后面,尽量不去想他们在书房干过什么勾当。

 

途中他冷静了些,还是抵不过担心地问:“不去晚自习可以吗?”

 

“有什么不行的,成绩过得去就好了。”北野在前面说,“你这儿还安静。”

 

小波瞄了眼他校服领子下半遮半掩的后脖子,在心里哀哀叹气。问题是我的心非常不平静!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失忆了吗!

 

没想到还会有羡慕别人记忆力不好的一天……

 

实际上北野很聪明,小波找他教功课本来是个借口,没想到问什么问题他真的都能答出来。只是大概因为听课不怎么上心,要从基础解释起来就马上不行了,有时候还得小波反过来跟他解释一些定理是怎么推导出来的。认认真真学了一晚上,最后小波甚至有点惋惜北野放任自己天赋落灰长草的行为。记忆力这么好,再看他得过且过的学习风格,这人选文科没准是为了偷懒……

 

其间小波假装不经意问他有没吃自己送的抑制剂,但不知怎么话题就被北野绕开了。把人送走后他使劲绷紧了嘴唇暗恨自己没出息,北野随便勾勾手指就什么也忘了地凑上去,到头来被捉弄也不觉得多生气。

 

Alpha是这样的吗??不应该像以前一样众星捧月一呼百应,然后内心毫无波动地对眼前一列排开的Omega做出冷酷甄选吗??话说直白点,他张小波仗着外貌和没有血缘关系老妈的宠爱几年来见过多少Omega,如果北野不是当初那个人,他就更没道理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才认识多久啊。他本来以为自己绝对不是那种会因为身体契合度高就喜欢谁的人的。……真的。

 

……刚刚,应该没发现我盯着他背影看了好久吧。都没回头。

 

小波抬手用手背抵住嘴唇,也不知道想从谁那儿掩饰按捺不住的微笑。

 

 

 

小波不知道多少次地想,要是北野是那个人就好了。就不用纠结这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可以轻松很多,把一切交给命运顺其自然。北野总是云淡风轻的,好像并不把小波明显别有用心的接近放在心上(失忆了吗!),他因为负罪感无法开口询问,雾里看花般的事态就一直拖拖拉拉又延续了一个星期。每次家教时间他问北野什么问题,内心的焦虑就会又多几分。

 

他真正想问的不是那些。

 

为什么北野不提起啊。他就不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奇怪吗。一对AO成天待在一起,却并没有标记关系?更离谱的是彼此还不是命运指定的人。说出去都没人会信。

 

那个标记他的人不管是谁,对小波来说肯定不会比现在和空想斗争更憋屈了。至少这个学校里没有第二个Alpha,他也没再在北野身上闻到别人的味道过。最郁闷的是北野吃的抑制剂效力强得就跟除味剂似的,他也闻不到自己味道。

 

所以他还是没有用自己给的抑制剂啊……

 

“哎。”

 

脸上给人戳了一下,小波从神游回到现实,愣了愣:“啊?”

 

北野跟他夹着桌角坐,捏着笔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疑惑的表情淡得几乎看不出:“你躲那么远干嘛?”

 

没干嘛啊对上过床还有点喜欢但是不应该在一起的对象的任何接触很敏感不是很正常吗。

 

小波在心中流畅地回答完,这才完全回过神,发现自己正朝远离北野的方向后仰着,椅子都给仰得只有一只脚在地上了。

 

他十分尴尬地坐正。这么些天锻炼下来他对北野的抵抗力上升不少,没那么轻易就面红耳赤了。但是好心虚,总觉得自己那点心思早被看透了。

 

“想什么呢?叫你都不应。”

 

小波不敢看他:“没、没什么。”

 

目前在想能不能不要突然拿笔碰我,我怕我得心脏病……

 

“哦……”北野稍微拖长了尾音说。

 

听这语气小波就心道不妙,这会儿他脸上肯定又是那种捉弄人的笑容。北野学长平常表情很少,人狠话不多的形象深入人心,和男生玩得好又招女生暗恋,挥一挥衣袖潇洒转身,真男人从不为感情回头……不是。他表情很少,但捉弄小波的时候就经常笑。或者说他和小波的对话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在捉弄然后嘲笑他。有这样的Omega吗?有吗?过分了吧??

 

“你那个,”北野说,“信息素收一下。大晚上的还写不写作业了。”

 

“啊?!”小波慌忙集中精神开始在心里背课文,平静了一会儿之后小心问,“现在好点了吗……?”

 

“……”

 

北野盯着他看了几眼,接着偏头闷闷笑了几声,说,“不是,你怎么……哎不行了等会儿。”

 

没说完他就仰头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得小波忘了吃假想敌的醋也忘了羞涩,整个人呆在原地傻傻地看北野在线表演这个学长不太冷。

 

“你、哈哈,”北野笑得肩膀直抖,短短一句话被笑意拧成好几段,“你床上床下也差太多了吧?”

 

“……”

 

小波足足花了好几秒来反应他这句话隐含的信息量。

 

他瞪着北野。

 

同时脑中响起嘭地一声,脸红破表的声音。

 

北野还在笑。

 

这一晚上算是废了。

 

 

 

所以北野并没有失忆。

 

废话,又不是电视里的狗血剧。

 

小波对此心情很复杂,先是安心再是疑惑还有小小的不满。和睡过的(十分激烈且惨痛)对象为什么态度还像他们真的是学长学弟之间正常而纯洁的关系一样。虽说名义上,他们之间确实也只有学长学弟的关系。

 

但每次为了确认伤势看到北野后颈那一小块皮肤,小波心里总是隐隐不舒服。

 

虽然他没有不爽的立场。

 

虽然道理他都懂。

 

现实是,张小波对北野永远拿不出更多的勇气。环绕着那些谜题的记忆他自己悄悄回想都还会脸红心跳,不知道北野怎么能轻轻松松提起的。

 

他还是抓不住和北野相处的节奏。这个人真的像野猫一样随心所欲,喜欢心血来潮,但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但度过最开始的手足无措之后,小波甚至觉得和北野这样平常地相处有点开心。或许因为他们的起点就超出了正常范围,北野对他不主动接近则已,一旦有动作就从来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有次北野突然问:“你真的是孤儿?”

 

“……”小波的笔停了一下,“……是。”

 

他抬眼望去,北野卷子写了一半,有点好奇地看着他。

 

“承认得这么爽快?”北野说。

 

小波放下笔,无奈道:“你问得也不委婉啊。”

 

“他们都这么说。”北野目光直勾勾的,小波于是也盯住他,“我觉得不像。”

 

小波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我不像孤儿吗?”

 

“嗯,”北野点头,“孤儿应该性格更扭曲点吧。那种很让人讨厌的。”

 

小波笑了笑:“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跟人吵起来的。”

 

“是吗?”北野听起来丝毫不在意,“从出生就没被人爱过的话,肯定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人爱自己啊。你不觉得?”

 

话题忽然好深奥啊……小波心想。

 

“怎么知道就没人爱你?”他说。

 

北野转了下笔:“我说没有就没有啊。爱我不就应该用我能感受到的方式吗,不然有什么用。”

 

小波这回是真的笑了:“学长,你是三岁小孩吗。”

 

北野没回答也没生气,而是说:“这么说就是有了。”

 

“有什么?”

 

“爱你的人。”

 

北野语气淡淡的,一点不觉得这话题不好意思一样。

 

小波被他带得也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挠了挠脸颊:“算……有吧,朋友和长辈之类的。”

 

北野盯了他一会儿,垂下视线说:“所以我说你不像。”

 

十五岁显然还不是可以坦然说爱的年纪,小波急着把注意力从自己发烫的脸转移开,匆匆开口说:“不过刚刚那些,真的不要随便跟人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情况嘛。”

 

北野点头:“我只跟你说。”

 

“……是哦。”

 

小波面上温和地笑了笑,内心在疯狂咆哮,张小波——!!!!不能细想!!!不要深入思考!!他肯定没有那个意思!!Omega喜欢Alpha可以有无数种表现,但是聊人生??怎么可能!

 

 

 

小波以前真没觉得自己是个醋劲儿大的人。

 

他望着自己的手。

 

至于吗张小波。说破天北野只是跟你睡过一次而已。只是和几个Beta勾肩搭背而已。Beta而已。没有看不起Beta的意思。

 

他又望了望面前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北野,和他旁边被他用力拍掉了手臂一脸迷茫的不知名高三学长。

 

不知名的学长和北野打了声招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小波怀揣着不太真诚的愧疚继续望着北野,心里对他脖子上刚打完篮球亮闪闪的汗珠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不,其实他知道的。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天,尝起来还会是一模一样吗。

 

他心口是火烧一样的灼痛。遇到北野之后小波太熟悉的,那种嫉妒得发疯的感觉。愤怒的感觉。他想推开北野身边的所有人,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是我的,谁也不能碰他。但他又想到他无数次失败的标记,那些滚烫的情感顿时像裹上了冰,冻得小波动弹不得。

 

北野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烦躁地啧了一声,低声说:“信息素。这么控制不了你最好也去吃点药。”

 

“……怪谁啊。”小波小声说。对别人我哪有这样过。

 

北野眯起眼睛:“什么?”

 

没听见最好。

 

小波摇摇头,深呼吸了一回后说:“伤好全了?没完全好还是不要激烈运动。”

 

“你说后脖子的伤还是别的?”北野冷着脸时真的很有压迫力,不等小波解释他又继续说道,“差不多了。”

 

“那就好。”小波看了看操场边无人的树荫,“药……”

 

“够用了。”北野打断他,“慰问也慰问过了,等会儿可以不用大驾光临了吧?你们好学生不是很忙吗。”

 

小波咬了下嘴唇,没说话。

 

北野最后看了他一眼:“不占用您的时间了。”

 

然后转身就走。

 

小波那天也确实没去高三三班。Alpha蛮不讲理的独占欲膨胀得太快,他怕再见到北野,怕每次见到北野时无法控制的情绪。可是北野本来就不是他的,他也做不到在明知自己的命运另有他人的情况下,要求北野对他有什么回应。张小波找过很多个替身,有时厌烦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北野是第一个让他产生别样感情的人。

 

那个感觉和四年前太像了,尽管确认了信息素不同,小波还是想不管不顾地强迫他,逼他臣服,标记他,让他甚至不能离开自己独活。

 

替身又怎么样。Alpha和Omega之间除了感觉还需要别的理由吗。反正北野反抗不了他。三天的发情期,浓度过高的亲密接触足以让小波掌握很多东西,就不说AO的上下关系和北野对他有多少意思,假设真的暴力压制,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瞬间夺走Omega的抵抗能力。

 

可是小波裹步不前,像Beta一样做着他们叫做“暗恋”的事情。但Alpha远远不是那些酸涩又甜蜜的温柔感情能满足的。他想要凶恶地,彻底地,侵略和占有。

 

在未分化的童年时期,他也曾听过Beta写的凄婉缠绵的AO爱情故事。等他分化成Alpha并且在当天就遇到他的Omega之后,小波就知道所谓命运并不是那样美丽的东西。那近似一个诅咒,迫使他在空虚和思念中煎熬度日,再动人的Omega也是索然无味。这么久的等待逐渐无望的寻找,终于有一天一个人好像让小波的世界有了些许生动的颜色,他想寻求一点慰籍难道不正常吗?北野每次毫无防备地来他家难道不是那个意思吗?

 

……

 

可能张晴美絮絮叨叨抱怨他的话说得没错,张小波一点也不适合当一个Alpha。

 

猎物就在唾手可得的距离,他却觉得舍不得了。

 

Alpha和Omega特殊的天性注定了北野被另一个人取代。不管现在小波感觉到的吸引有多强烈,他有多怀疑除了北野不可能再有别人。

 

小波舍不得让北野做某个人的替身。

 

他还很害怕。还有点丢脸。

 

……他害怕自己只是太寂寞了。

 

也害怕好不容易等来的,他喜欢的Omega会轻易抛下他,然后再次不见。

 

 

 

小波踏着沉重的脚步一级级爬上高二高三教学楼的楼梯,每层楼都很安静,给他本就不平静的内心平白又添了几分紧张。昨晚春梦的后劲儿不是一般大,他今天一整天精神都不太集中,这会儿想到要去见北野甚至有点头疼。距离操场吃醋事件才过去两天,可以的话小波也非常不想这么快就屁颠屁颠去惹人嫌。

 

但是必须去。不管等会儿会被北野怎么冷嘲热讽,他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的……

 

小波爬到五楼。

 

北野应该就待在班里,拐出楼梯间走上走廊的第一间教室,靠着窗坐消瘦的背影,单薄校服下柔韧有力的身体,又腥又甜闻多了会头晕的信息素味道。

 

北野学长。

 

非常顺从地就跟他从班里出来了。顺利得走回了无人的楼梯间小波都有点回不过神,想了半天列了一堆ABCDEF的强制随行计划就这么失去用武之地了?

 

他猛地回头瞪着北野:“不对啊?”

 

北野站在他上一级台阶上,垂眼看人时的冷漠神情仿佛天生如此一般自然。但小波通过观察发现,这人大多数时候只是懒得作反应或者反应太过细微,内心活动其实相当丰富,也并不像表面看去那样冷酷无情。至少在戏弄他的时候是这样。要是不那么怕麻烦多在各种活动抛头露面些,没准会比他还混得好呢……哎,要是跟学长说这些肯定会被嘲笑吧。“你管我爱干什么”之类的。好冷酷。

 

冷酷学长插着兜,挑了挑眉:“怎么,不是你让我出来的吗。”

 

小波从难得的仰角和他对峙:“我没说现在!”

 

北野盯了他几秒,率先挪开了视线开始慢悠悠下楼梯:“现在不行吗?”

 

“不是,”小波急忙追上他,“现在还没放学啊!”

 

北野瞥了他一眼:“……”

 

小波警惕地闭上嘴,这是要被嘲笑的感觉。

 

静悄悄的自习时间,只听得见他们俩几近重合的脚步声轻轻回荡。

 

北野过了一会儿才说:“要去校外啊。”

 

“…………嗯。”

 

小波都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好吧,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北野的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这算什么,约会?”

 

小波没说话,但感觉有点脸红了。

 

他装作不经意往北野后颈瞄了一眼,校服领子遮住了一半,这么看好像只剩浅浅几道红痕了,应该马上连痕迹都会消失。

 

“还痛吗?”

 

“啊?!”

 

“啊?”

 

小波惊得连跳好几级台阶,回头惊恐地望着北野。这人该不会会读心吧……?不对,他问我疼不疼?

 

“我?我……不疼啊。等等?你说哪里疼啊?”

 

说话间北野又一脸云淡风轻地超过了他。

 

“肩膀上。最后不是用正面……”

 

“啊————!!!!!!”

 

“你小声点行不行。”

 

小波感觉汗都要出来了,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干嘛突然说这个啊!肩膀上没事!隔天就自己好了!!”

 

北野啧了一声:“Alpha……”

 

Alpha本人并没有回应这句包含了太多的抱怨,而是转头看着他的侧脸。

 

……北野的态度似乎有哪里比之前缓和了。

 

确实,他一直没有明确拒绝过,甚至小波脸皮厚一点的话,模棱两可也可以被解读为一种默许和纵容。但距离一直也在那里没有缩减。假如北野不像小波一开始就别有企图,那心理一下子追不上身体的亲密也很正常,像那天在操场边被冷语相对一两次完全在小波的预想范围内(会不会受到打击另说),他是打算拿出耐心等北野整理好想法的。大龄单身母亲张晴美就总说,感情这种事急不来的。……何况他自己还有点控制不住欲望膨胀的速度。

 

现在这样,可不可以算是有点希望……?

 

他们走出教学楼,北野停了下来。

 

“去哪啊?”

 

小波继续瞅着他,也停了下来:“还有二十分钟才放学呢。”

 

“可以翻墙出去。”

 

“不行。”

 

北野转过脸也看着他:“……”

 

小波义正言辞:“不行。”

 

半晌,北野勾了下嘴角:“有那么好看吗?”

 

小波眨了眨眼睛,继续看了他一会儿,点头:“好看。”

 

北野像是一时无话可说,面无表情和他对视着。

 

“今天没有吃的?”他最后说。

 

“呃,”小波顿了一下,“……没有。”

 

从北野的神情观察不出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小波生怕沉默太刻意,着急忙慌地又找补道:“二十分钟很快的,聊聊天就过去了。”

 

“那聊什么。”北野说。

 

他们又并肩迈开步子。这所高中不是很大,但从这儿慢慢走到校门口也得快十分钟,时间怎么都好消磨。

 

小波犹豫着,视线落在两人步幅出奇一致的鞋尖。北野也没说话。隔着抑制剂,小波隐约能感觉到Omega若有若无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他最后还是问:“是谁标记你的?”

 

北野笑了一声:“一开口就问这个啊?”

 

“……”

 

小波闭着嘴巴,一边和空气生闷气一边嫌弃自己。

 

但脾气难捉摸的学长好像并不在意,轻飘飘说道:“不知道啊,咬完人就不见了。”

 

小波猛地停下,憋着劲儿酝酿了好一阵才开口,声音都给压低沉了几分:“……你还和,别人……”

 

要是目光有实质,他眼前的地板估计能被戳出个洞来。

 

“没了。”北野显然听懂了他内心的完整疑问,边走边回答道,“Omega哪能像Alpha似地到处物色对象,一不小心就被强……干嘛瞪我啊?行,我不说了行吗。上个工作其实就是帮人看店的,我不是里面的……服务员。”

 

小波低着头,听到一半抬腿几步追上北野,沉默了片刻说:“其他人知道你是Omega……没事吗?”

 

要是那天北野等到他醒来再离开,多少也能做点更好的掩护措施。那些伤口应该也能更及时上药的。

 

“没事。”北野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本来他们也打不过我。”

 

他们是谁?

 

但小波没继续问下去。北野于是也没再开口。

 

这么一路无言恍恍惚惚的,等听见下课铃响小波回过神,发现居然已经在校门外好几十米了。

 

他回头震惊地望了眼校门,又震惊地望了眼身边坦然自若的北野。

 

北野面不改色:“我认识门口保安。”

 

小波:“……”

 

北野:“不会怎么样的,放心吧好学生。”

 

其实小波并不真的在乎在学校里会不会怎么样,他迅速整理好情绪,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示意北野坐上后座,自己也坐进车里。

 

“去哪儿?”司机在前面说。

 

“第二医院。”小波说。

 

“……”

 

北野缓缓把视线从车窗外剥离,嘴角一点笑意也消失了,看向小波的眼神就像刚刚小波转头看校门一样震惊。

 

“你说去哪?”

 

 

 

 

 

“还没好吗?”

 

“你烦不烦啊。”北野的声音从隔间传出来,语气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到外面等去。”

 

从下了车到现在,不知道哪里触到了北野的逆鳞,本来看着还算不错的心情一路跌到谷底,听完小波和医生一来一回的问答脸色更是差得吓人,躲开了小波来拉他的手,张口就是一句,你什么意思张小波,睡了一次就想负责吗。

 

小波闷闷说:“不要,又遇到那个医生怎么办。她最后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哦,关我屁事。”

 

小波站在洗手池边上,转头担忧地看了看厕所门外。

 

“时间差不多了吧……该不会真的……?”

 

嘭地一声隔间门被踹开,北野从里面走出来,又是两手插兜的姿势,满脸写着“老子现在很不高兴”。

 

小波忐忑地迎上去:“东西呢?结果怎么样?”

 

北野理都没理他,径直往外走。

 

小波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是要去隔间看一眼还是追上去,愣了几秒咬了咬牙,跟在后面跑了出去:“学、……北野!”

 

北野以竞走的速度在走廊飞速前进,但小波喊他名字的声音很快就接近到了身后几步的距离。总有一天要把他腿砍掉一截。

 

他有点无语地回头:“你也没必要改口,反正都穿着校服。”

 

“……对哦。”见他回话,小波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但视线还是小心翼翼的,好像多看他一秒就会有炸弹爆炸一样,“所以……?”

 

“……”

 

北野在内心唾弃自己,不能因为张小波长得可爱人也有那么丁点可爱就轻易动摇立场!他是真的没见过几个Alpha,更别说小波这么温柔体贴百依百顺的,一旦放松警惕很容易就以为这都是理所当然。

 

所以跟他相处真的很累。

 

小波显然误会了他沉默的意思,慌慌张张说:“真、真的?学长你说句话啊……”

 

到了这会儿北野已经没了开他玩笑的兴致,强忍住叹气的冲动说:“没有。”

 

小学弟的情绪一下扬了起来:“真的!?”

 

“真的。”北野慢吞吞地说。……这人还挺高兴?

 

“太好了!”小波难掩兴奋,“虽然是吃了紧急避孕的药,但万一真的怀……怀孕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小波开始碎碎念他各种称得上杞人忧天的担心。北野感觉陷入了一种说不清的疲惫中,一时没说话。

 

“……为什么不早说啊。”他小声说。

 

“嗯?”小波竟然听见了,“说什么?”

 

“是出来验、”北野差点没咬到舌头,“验孕。”

 

大概是心头一块大石落下了,小波一扫平时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眼睛亮亮地瞅着他:“我怕你不让我一起。”

 

北野有点受不了,撇开脸说:“你也没必要跟着吧。”

 

早知道是这样,他自己去随便什么药店买个最便宜的……

 

“不行,”小波打断他的走神,“你一个人肯定不会来医院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已经很糟糕了,再用那些质量不过关的产品,结果能准才怪。不过其实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早上测……”

 

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啊。

 

小波顿了顿,转过来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北野假装刚刚并没有在看他,调回正常的步调,一下把小波甩在了后头,“看着脑子也不笨啊,怎么……”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小波很快又追上来。

 

“为什么不高兴啊?”

 

小学弟开心起来连胆子都壮了几分。

 

“废话,”路过的某间病房传来压抑的哭声,听得北野皱了皱眉头,“被带来医院就为了干这种事,你会高兴?很丢脸好不好。”

 

小波似乎往病房里望了一眼,过了几秒才小声说:“是身体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啊。”

 

“哦,忘了你们Alpha不会怀孕了。”北野冷冷说。

 

不等小波开口,他飞快补充道:“你敢跟我道歉,我免费送你一个月伤残假期。”

 

边上小孩顿时蔫儿了,沉默半晌低低说:“……我没想道歉。”

 

“哦是吗。”北野说。

 

小波不说话了。

 

等拐七拐八走到了门口,北野放缓了一点脚步,对着夕阳微微眯起眼睛。金黄色的温暖光线自天际洒落,仿佛将内心最深处盘踞的黑影都融化了些许。他不喜欢医院,不喜欢那个医生听到Omega和怀孕两个词时露出的表情。不喜欢小波羞涩又坦然的态度,好像他们正在做一件光明正大的事。

 

他也不喜欢把不喜欢说出口。

 

小波慢他一步从阴冷的楼内钻出来,又因为北野短暂的驻足而先一步站到了阳光底下。他当然无从得知北野那些烦躁情绪的源头,北野也不想和他解释。一无所知的天真的Alpha回过头来,那双眼睛背着光,却比远方燃烧的火球还要耀眼。

 

北野眯着眼睛,眺望了半秒这简单而绚丽的景象,慢慢吐出一口气。

 

刚才的不忿就这么悄声消失了,但他又为此有了新的恼怒。

 

北野走上去,语气想带上恶意但失败了:“你懂不懂高中生就怀孕不太好啊?少爷。”

 

最关键的问题他还是无法提。

 

小波像一只无自觉被他一举一动牵着情绪的猫,低头时表情柔和得让北野忍不住转开了脸。

 

“我还买了一个,”他压低声音,“你明早起来再测一次。要一起来就测哦。”

 

小波飞快地把什么盒子塞进了北野校裤口袋。那只手像也抓了一把夕阳,轻轻蹭过的地方瞬间着了火一般烫人。

 

小学弟的侧脸在高他小半头的地方表情如常,似乎刚刚只是在说什么数学公式。

 

北野半天说不出话。

 

他想撤回上一句话了。有什么好教育小孩的,说了也白说。

 

 

 

小波觉得渐渐掌握和北野相处的诀窍了。对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要比他更不按常理出牌,事情就会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或者说只要足够主动和专心,总能抓到野猫放松警惕的一刹那。

 

比如现在,北野抬起眼望他的表情剥落了冷漠的壳,没有皱眉也不沉着脸,纯粹惊讶的样子第一次看起来有点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了。

 

小波冲他笑了笑:“再晚点来就要迟到了。”

 

刚说完马上又开始皱眉毛了。

 

“你在这埋伏我?”北野问。

 

“……我这是光明正大在校门口等你。”

 

北野没再多看他一眼,迅速恢复了面无表情往校内走去。

 

小波立即跟上:“怎么样?”

 

北野目不斜视:“……”

 

“哦!”小波反应过来,“就是那个……”

 

他说到一半被打断:“没有。”

 

小波愣了一下:“啊?”

 

北野加重了语气:“没有怀,行了吗?”

 

“哦……”

 

小波愣了一会儿,忍不住抿着嘴唇笑了起来。

 

北野有点恼了似地瞥了他一眼。

 

真的按我说的去做了啊……小波在心里感慨,并且把嘴闭紧了。说出来感觉北野会更不高兴。

 

“那个……”

 

不过他有别的话要说。

 

北野不耐烦地皱眉,只是梗着脖子走路。

 

“你还记得那个人是什么味道吗?”

 

他问得很暧昧,但北野应该可以听懂。

 

过了一会儿,北野低声说:“……不记得。”

 

小波有些失望,又莫名其妙地悄悄松了口气。

 

但没想到接着还有后文,北野用更小的声音说:“当时我……很害怕。”

 

突然的示弱一下把小波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他转头盯着北野看不出端倪的侧脸,张了张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填补沉默。

 

最后还是北野开口:“信息素,收敛点。”

 

“哦哦哦……”

 

小波慌里慌张地开始在心里背课文。

 

保护欲和模糊的怒火在胸口作祟,让他神使鬼差地开口道:“下次……”

 

北野看他一眼。

 

小波有些紧张:“下次,要是遇到别的Alpha……”

 

“北哥——!”

 

早读已经开始了,一路上都很安静,见不到几个人。他俩说话的音量和耳语差不多,小波被这一下忽然响起的喊声吓了一跳,下半截话硬生生掐断在舌尖。

 

被点名的本人转过头。小波也朝那边看去。

 

这个人他见过,经常和北野打篮球的,肢体接触过分亲密的不知名学长。

 

说话间他把什么东西用力抛了过来,嘴里还在继续喊:“北哥!帮我在你那藏一下,主任今天要到我们班听课!”

 

不等北野回答他就转头拼命往教学楼跑去,嘴里还哀嚎着“迟到了啊啊啊——”什么的。

 

小波愣愣地看着那个东西——确切地说是一个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球体在眼前越放越大的景象像慢动作一样格外清晰。

 

最后定格在半空。

 

他才恍然回神似地慢慢眨了几下眼睛,目光随篮球往边上无声滑落。

 

北野在半空接住球,拿在手里转了转,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小波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小学弟还在原地蠢了吧唧张着嘴看他呢。

 

接收到他的视线,小波脑中开始飞速旋转着各种借口。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你在我身边我没反应过来,我正在说重要的事情没反应过来……

 

相对无言中北野弯了下嘴角,露出今天早上第一个浅浅的笑容。

 

好丢脸啊……

 

小波感觉本来就在发烫的脸要爆炸了。

 

“到那时候,”北野带着点笑,声音刚好跨过那几步的距离,“你要及时来救我啊,Alpha。”

 

高一和高三不在一栋教学楼,他说完就转身走开了。小波看见后颈那片皮肤已经光滑如初,仿佛正式宣告那三天的记忆成为一场长梦。

 

直到跑进教室,他的心脏都还在狂跳。

 

他要撤回发言,在不按常理出牌方面他肯定永远也比不过北野。

 

这可能吗?Alpha喜欢Omega,可能和本能无关吗?

 

……感情可能和身体无关吗?

 

当了这几年Alpha,张小波久违地又觉得自己不懂这个世界的法则了。

 

他第一次在心里悄悄地想。

 

 

 

……要是没有所谓的命运多好。

 

 

 

 


第03章 那小O真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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